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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小说网 www.78xs.cc,凤凰斗之携子重生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帝王一身明黄九龙纹绣朝服,半靠在长椅之上,一手懒懒地肘撑在扶手之上,一手执着白玉九龙茶盏,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随意敲打着茶盏边沿。

    他的头仰靠在椅背上,凤眸半眯,淡淡地扫视着底下跪着的三个将领。

    左边一个是西北营的参将伍秋国,年纪已有四十开外,半生随军,虽然没有太大的军功压身,但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中间一个是老将军郑则庆,是从兰御谡手上提拨起来,原是地方统领,兰亭登基后,明升暗降将他调至文成耀麾下,文成耀以他年长为由,给将军的俸禄领了一个闲职,管军中的后勤。

    右边一个是最年轻,不过二十五出头,叫关杰云,江南人氏,是科举出身,武探花,年轻有为,并随他打过异族,骁勇善战,如今官已至四品都尉。

    卫扬一身戎装,神思肃穆地执剑站在三人的身后,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种压力,元成吉一身文官的朝服半躬着身,低头谨听!

    此时说话的正是这李都尉,兰亭似乎没特别去听李都尉的一番痛心疾首劝荐帝王之语,他的眼神倒象是在戏弄猎物般,看着底下三人毫无知觉地步入他的狩猎区,然后张开爪子将他们生吞活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兰亭极有耐性,待三个人把昨日军中将领的心声全部转达完毕后,兰亭嘴角带些浅浅痕迹笑纹,终于开口“事关一国皇后,光你们三个人的话无法代表二十五万的大军。朕要亲耳听听这些将士所谓的肺腑之言,你等暂回西北营,把说过这些话的人全带到扬州城和那些白姓一起候朕,午后,朕将亲自到场,去听一听朕辖下的西凌百姓和将士们的心里话!”

    三人领旨退下后,兰亭修长的手指轻揉着额头并不言语。

    元成吉估算着快至午时了,便道“皇上,兰御风叛军二十五万人马已开拨,微臣估计三日后便会到达扬州城下,叶胜广的二十万人马已在扬州城三十里外驻营,如今我西凌将士扬州外除西北营文将军的三十万大军外,南下驻拒扬州城百里处还有邢荣十万大军以及赵承恩将军的十万大军,以目前的形式看,皇上占尽天时和地利,微臣唯担心目前的军心,怕”兵部侍郎元成吉回禀完毕后,恐新帝不悦,忙添了一句“西北营和北营闹事的尚是一小部份,如果皇上及早处理,臣认为是不会动摇军心!”

    兰亭依然沉默不语,稍片刻,突然道“叶胜广带兵不错,不过一天时间,二十万大军便开拨至扬州城外,比起兰御风强!可惜生了个蠢女儿!”扬州城这一场蹙变,天灾与**共存,为了不事前惊动西凌,兰御风和叶胜广应该在前发前按兵不动,在接到扬州事变事成之后同时开拨大军,以他们两军收到消息的时间看,应是不相上下,有差距的是叶胜广带出来的兵应变速度之快,显然比兰御风这个自小在京城中成长的纨绔子弟半路出军带出来的士兵强得多。且兰御风的二十五万大军是由淮南各郡的兵马拼凑而成,短时间内无法融成一体,军内各自肚肠,各自为政。而叶胜广麾下的却是叶家军,多年跟随叶胜广,显然,兰御风的二十五万大军与之相形见绌!

    “皇上,西凌的朝野内外都在观望。这事拖下去,恐怕会动摇社稷之根本!”卫扬说话直接,不象元成吉顾忌多,他担心淮南军借用后宫专宠来借题发挥,把天灾归咎于后宫祸乱!

    兰亭不可能为此废后,所以,有可能会危及兰亭在军中多年的信誉!

    “文成耀和钟慧那有什么消息?”兰缜赐说清楚这次祸乱源于赵十七后,当日沈千染尚未回到西凌行营时,兰亭便下旨命文成耀,也就是高洋再一次与钟慧配合,准备生擒赵十七。

    “还没有接获信组的消息!”卫扬回道。

    “这是西凌,这是两军交战,那赵十七说开了,不过是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以为学了些奇门异术就可以让朕就犯,她也太天真!也不想想,当初的凤南天都带不走朕的皇后,就凭她?”兰亭冷笑,沉呤片刻后,站起身,唇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弯,带着冷寂,眸光漆如黑夜“朕念她年幼,且念在赵承恩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既然她不想活了,朕就成全了她!”

    卫扬上前一步,道:“微臣亦正有此意,那赵十七留着始终是个祸患,皇上不如下令高洋就此诛杀,不必生擒!”生擒比刺杀的任务难出百倍,而且,高洋是扬州西北大营的将军,目前西北大营军心开始动摇,有高洋坐阵,事态就会有所控制!

    “不,必须生擒,朕还要拿她来五脏祭天,以告慰扬州百姓死难者之魂!”兰亭一掌击翻攒心梅花案头上放着一壶茶水,狠声道“三百个禁军、上千个城门守将、一万多的扬州百姓,这些死难者不能白死!”天灾来时,若城内的人可以及时撤离,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困在城内,不是被流星火石引起的大火烧死,就是被慌乱又无法撤出的人流给踩死,更甚,好不容易撤出城的百姓被赵十七设下的石阵给活活砸死!

    赵十七手上沾了如此多的人命,却想污蔑在沈千染的身上,他岂肯轻易放过她。更重要的事,赵十七的命格与沈千染如此相似,而赵十七不仅有着几世的记忆,且世世都渗入对他和沈千染的仇恨,如果生生世世不肯善罢干休,那他与沈千染岂不是永远安宁之日。

    所以,他要生擒赵十七,届时让她与秦之遥一样,囚进机关勇所制的特殊牢笼之中,待赐儿恢复法力后,用南皓国的秘术,将赵十七的魂魄打散,让她永不入轮回!

    帐营内陷入沉静,那些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捡着碎瓷片的太监,尽量缩着身子,减低自已的存在感。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气息不稳“皇上,末将不辱使命!”是文成耀的声音,兰亭大喜朝卫扬笑道“这高洋越来越象你,急性子一个!”

    卫扬两眼一翻,不满道“属下才不愿象他,一夜御数女,他那个后院,都快成了三千粉黛了!”

    文成耀进帐,一身黑衣戎装,脸上虽疲倦,但眼神却闪着兴奋之色,听了卫扬不屑之声,哼道“老子有本事,你管得着么?倒是你卫小子,到现在还憋不出一个屁来,小心卫家绝后!”

    兰亭上前拍拍卫扬的肩膀“这次战后,朕会给你二人选秀,那些削尖脑子想进皇宫的大臣之适龄女儿,随你二人挑,看中了,你们尽管开口,朕给你二人赐婚!”

    “选秀?”文成耀喜得快跳起来,一手推开卫扬,大刺刺站在兰亭身前“皇上,微臣发现江南的女子性子温婉,皮肤又水嫩,那腰枝儿也比京城的女子细上三分,微臣可不可以先预订百个!”

    卫扬被推开后,倒不介意地走到长案边,刚倒了一杯太监新彻的茶水喝,听得文成耀一开口就要百个,一口茶当即就喷了出来“百个?你光是给她们开bao就要开个半年,你那些后院的女子不是要活守寡?这不是造孽么?”卫扬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元成吉问“你不是有个女儿什么的,是不是嫁给了这流氓?”

    元成吉苦笑,讪讪地点了点头朝着文成耀一揖道“文将军,下官的小女已回娘家快一年了,下官的夫人还托下官问一句,什么时候文将军可以派个人去接小女回文府!”他的一个女儿元伊欣被杨家休了,回到娘家,成天以泪洗面!另一个女儿元伊莉嫁进了相府,虽说是妾氏,但文成耀是天子近臣,这妾氏的身份倒不会辱没了他元家,可惜不到半年就受不了冷落,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元府。

    元成吉仕途一片顺利,可惜家宅不宁,不顺心之事一箩筐,这时卫扬既提起,他就顺势想借个脸面提一提。

    谁知文成耀想了半天,摸了一下脑袋,迟疑地问“元侍郎,令爱是哪一个?”他哪会想得起谁谁谁?他出征从不带后院女子,要是性起,也是让部下去安排一些身家干净的女子服侍,服侍他趁心的,就带回相府,给个侍妾的身份。留在相府的这些女子,也是在他回相府过夜时,按抽签来排队服侍,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他哪会记得名字?

    兰亭抚额,这文成耀什么都好,就是好这一口,他看到文成耀手中提了一个盒子,便开口问“你手上提着什么?那赵十七呢?”

    文成耀这才想起,举了举手中的锦命,语声不无得意“皇上,成功了!微臣将赵十七囚进死囚营!”转为正题,文成耀整个人马上变得正经,将手中的锦盒往帐营的长案桌上一摆“微臣顺手牵羊,回程时,把叶胜广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文成耀真有你的,这收复淮南的功劳,你占尽一半,接下来,你要盯住你的扬州西北大营的众将,别让他们闹事。只要西北营稳下来,邢荣那边就没问题!”兰亭打开锦盒,叶胜广的已呈青色的人头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兰亭盖上盒子,扔给了卫扬“送到死囚营,给那叶家女将军叫什么什么铃?”

    “叶卿铃!”卫扬回了一句,掂了掂手中的锦盒,笑道“水月姑娘说这叶家女将军是千里送暖床,皇上,您这是礼尚往来!”

    “对,把这叶胜广的人头给她送去,说是朕送给她的大礼,让她哭哭丧!”兰亭挑着嘴冷笑,毒舌“上窜下跳!这边想犯上作乱,那边想爬上朕的龙床,两边混水摸鱼!造她的春秋美梦,还真当自已是天仙!这会让她清醒清醒,这才是她要的下场!卫扬,先让西北营的那些人闹,待午后,你带了这叶家父女随朕去城门口,让黄龙骑的弩阵队把城门四周全围住,一只鸟也别想混出去,朕要看看,这扬州城还有几个人再敢让朕废后!”

    文成耀上前一步,启声道“皇上,微臣先回西北营,把领头煽风引火的那个个先绑了,再带一骑可靠的去城门口声援!”

    兰亭思忖片刻“嗯”了一声,坐回案后的宽椅之上,眉目间闪着一丝不易察间的冷笑“把那些煽风点火的也一同绑到城门口,让他们齐集了,朕倒不信,这些人是朕麾下的将士?朕几时会养出这般没出息的?听风就是雨?指不定就是一些奸细!”

    元成吉给吓出一声冷汗,幸好自已站稳阵营,虽说他的女儿被休和皇后对钟亚芙的特殊关照不无关系,可他还是坚定的把执住方向,绝不做半分冒犯皇后之事!

    此番皇帝之意很明显,西凌朝野内外,谁也谣言皇后是非,皆以奸细处置!

    “对了,成耀,你们是如何生擒赵十七?钟慧呢?”兰亭挑了挑眉问。

    文成耀拍了拍前额,暗咒自已真是色令智昏,一听帝王提起给她选美女,乐呵呵的什么都忘了。

    他忙上前,将几个人借钟慧的第六感生擒赵十七的事稍稍禀报,最后,谨声道“钟慧为了探得赵十七的下落,施了不少的灵力,元气大伤,属下急着带赵十七回来复命,又担心他禁不起路上奔波,便留了四个信卫组的保护她,暂将她留在扬州城外的一处农庄。”

    兰亭点头不语!

    文成耀突然想起高漠,便问“皇上,高漠这小子醒了?”

    “醒是醒了,不过他的腿伤的历害,可能要养上几个月,说到这事正好,你和卫扬替我再物色一个,在高漠伤愈之前,由他负责皇后的安全!”

    文成耀和卫扬齐声领旨!

    “皇上!”殿外传来赦公公尖细的嗓音“死囚营那边有消息传来!”

    兰亭微颔首,卫扬即宣道“进来!”

    郝公公上前行了跪拜后,谨声道“皇上,刚死囚营的守卫来报,说是不久前文将军生擒的一个女死囚跑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全都睡着了。这会醒来时,发现牢门被打开,这回他们全来向皇上领罪来了!”

    兰亭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也不待卫扬问和文成耀说话,已冲出帐外朝着帝王的帐营中跑去。卫扬和文成耀不明就里,忙提足跟上,元成吉也不甘落后,发足便跟上。

    明黄帐营。

    兰亭心惊肉跳地疾步行到明黄帐营外,看到门口的守卫笔直地站着,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问道“朕离开后,有没有什么人进去过?”

    禁军守卫躬身回禀道“就太子殿下和水月姑娘进去!”

    兰亭转身命身后的卫扬和文成耀“你们二人把那赵十七找出来,小心些,别打草惊蛇,朕要活捉她!捉到了,既刻药倒,在机关勇的笼子运到扬州前,不要让她清醒过来!”显然,赵十七能轻易离开死囚营,定是施了南皓国的秘术,这倒让他小瞧了她,想不到,不过是两年的光景,这个当初不禁风雨的小绵羊竟长出利爪!

    兰亭进了明黄帐营时,不知不觉地放轻了脚步。

    扬州府失火后,他的帐营是这几天临时搭建的,极大,分隔成三间,最外一间是这几天沈千染失踪时,他和众将商议寻人时之所,沈千染回来后,他便命人另行再搭建了一所帐营。

    另外两间,一间供沐浴,一间供休寝。

    尚未掀帘,就听到寝房内传来小家伙撒娇的声音“娘亲,赐儿要吃要吃要吃嘛!”

    沈千染面红耳赤,半晌方道“可娘亲真的没奶了!”

    兰亭脚步一滞,心疑问,什么情况?

    “明明有的,娘亲离开京城前每天给赐儿喝的,为什么现在没了?一定是父皇喝光了,赐儿不要,赐儿要父皇陪娘亲的奶,父皇讨厌”小家伙呜咽地哭着,但那声音显然听得出闹的成份居多!

    醒来后,听到水月说娘亲回来了,他连早膳都顾不得吃,就匆匆跑过来看娘亲,这会饿了,想起在京城时,他每天睡前,娘亲都会喂他喝一刻钟的奶水,方哄他入睡,多幸福的时光呀。

    尤其是,娘亲要离开京城去扬州前,舍不得他,抱着他让他喝足了半个时辰的奶水。

    这会,为什么会没有呢?

    水月哭笑不得,她早摆好了膳食,摆好了碗叠,可小家伙一句不喜欢,就撅着嘴儿偎进了沈千染的怀中。

    时而小脸埋在沈千染的胸口蹭呀蹭地,时而红着双琉璃眼捧了沈千染的脸,眉头学着大人的模样皱着,奶声奶气地跟沈千染说赐儿饿了,半晌见沈千染没反应,便趴在褥被上,两腿乱蹬着,瓮声瓮气地抱怨:小赐儿的肚肚在哭了

    沈千染产后,小家伙很羡慕加妒忌自已的弟弟妹妹天天贴在沈千染的胸前喝奶,喝完睡,睡完吃。刚开始时,只会嘟着小嘴儿瞧着,后来,便开始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了!

    沈千染知道赐儿的心思后,心中酸感莫名,赐儿两次出生,皆未喝过她的奶水。前世,因她一身是毒,加上年幼体弱产子,根本就没有奶水。

    沈家更不可能给小家伙找奶娘,甚至她几次要求央求一些羊奶也被拒绝!她只好每日把米粥再煮烂了后,蓖出汤来,一口一口地喂着小家伙喝。可那营养那里够,小家伙到五岁离开人世前,身量不足三岁的孩子。

    而这一世,小家伙终于健康出生了,可她当时的身体已近破败,根本无法亲自母乳喂养赐儿,小赐儿也是喝着别人的奶水成长。

    沈千染当日便开始让赐儿喝自已的奶水,小家伙刚开始很害羞地只偿着几口,可喝着喝着,就喜欢上了。

    倒不是特喜欢那味道,而是喜欢那种被娘亲抱在胸前,相依相偎,被如珍似宝宠爱的感觉。

    夜里,小家伙在妹妹哭闹着要喝奶水时,小家伙亦翻身起来,靠在沈千染的身边,总是安静地睁着一双琉璃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千染的胸口,在沈千染左右为难时,嘟着嘴呢喃一句“娘亲,赐儿饿了!”

    本来就有父皇跟他争宠,这回又多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小家伙吃味得紧。自从用这种方法感受到沈千染的爱后,一发不可收拾,到了后面,一饿就想到要找沈千染喝奶,以致沈千染根本没有足够的奶水喂那龙凤胎,所以,找了两个乳娘喂养双胞胎,可那两个小家伙又不习惯今天喝这种味,明天换了另一个人的奶水,儿子还好,一见味道不对,皱着小眉头便歪了脑袋睡觉,女儿脾性大,每次吸一口便张嘴便哭,而每次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闹得沈千染睡不安寝,奶水就更少了。

    沈千染听到小家伙软嫩的声音,眸温柔得快泌出蜜来,想也不想就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她知道小家伙极聪明,通常聪明的孩子也比寻常的孩子敏感,如果这时候,她选择喂养双胞胎,那小家伙一定会感到不安。

    思虑再三,决定将那一对双胞胎给宫里的奶娘喂养,她的就全给了小家伙一个人填腹。

    这一决定把小家伙幸福得,每天卯足了劲学防身技能,回来后,表演给沈千染看,那连翻跟斗,那有板有眼的招式,小身姿舞得虎虎生威,让沈千染疼得直抱着怀里亲!

    当钟慧感应到沈千染出事时,小家伙当即就哭了,命令黄龙骑护卫,日夜兼程地赶往江南,这回,看到自已的娘亲劫后余生,小家伙多想让娘亲知道自已有多想念娘亲。

    沈千染见赐儿一脸坚决,不喝到娘亲的奶水就绝食的模样,期期艾艾了许久,终于肯背着身子解开衣裳了,转过身时,红着脸叹道“赐儿,母后没有奶水!”

    水月“卟嗤”一笑,隔了半年不曾喂养,什么奶都给断了,偏生这些话跟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又解释不了!

    小家伙自以为聪明地断定,一定是给兰亭喝光了,一想到这半年来,他天天在暗卫营里思念着娘亲,而他的父皇却把他的口粮全吃光了,这多不乐意呀!

    这些事,暗卫自然不便通报给千里之外的兰亭,所以,兰亭自然不知道母子间还有这一段小插曲。

    这时他稍一联想就全明白了,那一张脸瞬时变得了酱青色,他几乎想冲进去,把这小家伙训斥一番后,直接从帐营里扔出去。

    别说赐儿现在已开始恢复前世的记忆,就算没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还好意思吃母乳!

    可他知道,他和赐儿两人在沈千染面前相斗,他从没赢过!

    兰亭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藏到纯然的笑脸后方揭帘进去。

    小家伙早就凭着气味闻到兰亭进来,在兰亭揭帘前,就已偎进沈千染的怀中,那小脑袋舒舒服服地靠在沈千染的胸口之上,另一只小手还搁在沈千染的另一边胸口示威,脸上却朝着兰亭灿烂一笑,稚嫩轻脆声音响起“父皇早安哦!”水月心知小家伙的调皮,摇首一笑,心道:早安,这会都近午时了。

    兰亭脸色不变,走了过去,俯身将小家伙硬从沈千染的怀里抱过来,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小家伙的屁肥,语声却透着父爱“赐儿,来,让父皇抱抱,这都半年了,赐儿果然沉多了!”转向沈千染时,眸中多了抹温情“染儿,睡得好么?”那凤眸如泼墨,情深不见底!

    沈千染俏脸一红看了兰亭一眼,瞳眸中含了半怯弱神情,晶亮如洗,微微低下首,点了点头,方简单地应了声“嗯!”小家伙被兰亭不舒服地捞在怀中,小脸瞬时变得绯红,扭着小腰身想下来,几次不成功后,琉璃眼泛起了红,又撅了撅小嘴巴,委委屈屈地看向沈千染,那杀伤性的眼神通常都会引起沈千染心疼地上前抱他,可今日运气不好,沈千染只是低着首,并没瞧见小家伙投过来的求救眸光。

    “皇上,二小姐,用膳吧!”水月摆好兰亭的筷子,给小赐儿的位置上加了一个小方凳,小家伙却在兰亭的怀里抗议“我要娘亲喂,我要娘亲喂!”

    沈千染走到桌边,动手为兰亭装了一碗米饭,边笑边装着饭“好,一会娘亲喂赐儿!”

    兰亭一笑,把赐儿给水月抱,不着痕迹地递了个眼色给水月,示意她抱好,别让小家伙下来。

    水月会意,自然明白,兰亭这是担心小家伙又缠上沈千染,让沈千染用个膳都不安心。

    兰亭走到桌边,从身后环抱住沈千染,亲腻地亲了一下她的颈项,柔声问“昨晚有没有梦到朕?”

    沈千染微微回首,羞得连耳珠都红了,嗔了一眼兰亭,眼波流转“没有!”

    “怎么会没有,昨夜里还是你主动跟朕要了三次,这回又转性开始害羞了?”兰亭的声音几乎是挨着沈千染的耳绊,水月在一边安抚不高兴的小家伙,自然不知道帝后两人之间的暧昧。

    沈千染微微回身,将小脸偎进他的胸膛,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后,缓缓搂上兰亭的腰际,轻颤着央求“兰亭,抱紧我!”

    兰亭一点一点地将怀中的人推离,深幽冷谧的眼瞳中此刻精光四射,仿似能扎进她的灵魂深处,那语声透着极致的无情“抱,你有什么资格?”

    兰亭的眸光已冷得快榨出冰来,方才他从她的怀里抱过赐儿时,他感觉到赐儿反抗的力道,却丝毫没受不到沈千染推拒的力量,她是那么顺其自然地放开赐儿。

    而赐儿频频向沈千染投去求助眼光时,她依然视而不见。而她的染儿,只要赐儿在她的面前,那一双眼就如浸了蜜般随着赐儿转,何况这一次她和赐儿分离了半载,她怎么会舍得?

    但为了谨慎,他依然上前,拭探一句昨夜的欢好,果然,她一脸害羞。其实,昨夜他根本就没有碰她,她的手和身体有不少的小伤口,他一夜起来几次给她涂沫药膏,今日清晨起来时,他见她的十指悉数消肿,方安了心。

    再则,沈千染自撞到赐儿和文绣“洞房”嬉戏后,再也不肯当着赐儿的面与他亲蜜,又怎么会主动返身抱他,还开口要他抱紧她呢?

    这绝不是他的染儿,而赵十七的诡异失踪,加上又联想起赵十七修行了南皓国的秘术,他断定,眼前的妻子已被鸠占雀巢!

    沈千染倏地抬头望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妙,尤其是触及到兰亭近乎噬血的眸光时,胸臆中翻覆着惊涛骇浪,她惊慌中的心里又多了丝惧意,本能退了一步却抵上了身后的桌子,在沈千染尚未完全晃过神来时,她的双用已被兰亭一手反剪住,另一只手猛地掐上她的脖子,声色凌历“赵十七,给朕出来!”

    一旁的水月大吃一惊,几乎松手致怀中的小家伙摔了下来,幸福小家伙的双手搂着她的脖子,两人瞪着无法置信的双眼看着眼前突来的变化。

    赵十七一颗悬空的心倏然沉至最深之处,盼了几世的怀抱尚未得及感受他的温暖和力量,又再一次被他踩入污泥,她控不住地发抖,冷汗侵身,他是怎么发现?猛地想起,她几世与眼前这男人较量,就算是师父在暗中助她,她还是以惨败靠终,这一世还赔上了师父的性命和赵氏一族!

    眼前的男人是个人,却远远凌驾在神之上的凡人!

    那一瞬,绝望覆满心田,这是她的最后一博!

    她为了修行秘术,与南皓国的大祭司做了一次交易,她将她师父临分别前授于她的灵魂转换秘术完整地口授予给了大祭司!

    她不惜容貌尽毁,不惜生命被掠夺修习了南皓国的秘术,就是想掀起这场惊涛骇浪,让沈千染受尽骂名,她笃定了眼前人决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她赌她会有今天!

    果然,兰亭派了暗卫生擒了她,她被囚进了死营之中,她借着南皓国的秘术让牢头为她开门,借用幻术离开,而后悄然隐进沈千染的帐营之中。

    沈千染睡得极沉,因为身体的极度疲累,让她的元神极弱,所以,她再一次借了前世师父如何施法让她取而代之的记忆,钻进了沈千染的身体之中,与她共用一个魂魄。

    赵十七看着自已的身体因失了魂魄瞬时跌落在地,甚至来不及多做留恋缅怀自已,就听到帐营外传来动静,仓促间,她只好将赵十七的身体先隐在床榻之下,马上躺下假寐。

    幸好进来的是赐儿,只是让她感到心惊动魄的是小家伙一进她的寝房,就皱着小眉头,说有**的气息,象是囚徒身上发出的味道。

    经年的痛苦折磨已让她学会了冷静,她抱着小家伙,亲蜜地扮演着一个慈母的角色,她冷静,不急不徐地告诉赐儿连日来她被困在一处,身边全是尸体,所以,这些奇怪的味道很可能就是从她自已身上发出来的。

    赐儿毕竟年幼,又骤见日思夜想的娘亲,被呵哄后,心里欢心雀跃,也没再多想,就沾在沈千染的身上开始邀宠!

    可她还是躲不过眼前这男子的火眼金星!

    “你是如何知道猜到的?”她声音颤得历害,手脚冰凉僵在一处,体内属于沈千染的魂魄动荡不安,她无声地念了几声咒语,生生将沈千染压制住。

    “猜?”兰亭失笑,凤眸眸中炽盛凌厉凶狠之光“何需用猜?”他没有耐性跟她解释,他与沈千染之间,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触摸到灵魂深入!

    赵十七茫然然地抬首,望着他,两人如此近的距离,赵十七梦了三世的男人,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兰亭的模样,比起梦中的模糊不清,她甚至可以看到兰亭凤眸眼角处的细纹,那眸光深处倒映着那一张不属于自已的倾城脸孔,瞳眸深处一抹一抹全然是大片的浓灰、黑鸷,还有深深的厌恶,她的泪缓缓泌出,一滴一滴沿着脸颊划落——这一切真是她所要的么?

    兰亭并不敢用力真掐,赵十七气息虽受阻但依然能呼吸,也因此,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不再慌乱,甚至也觉得没必要再演戏,敛尽悲伤,眸光发冷地定在兰亭的脸上“掐吧,掐死了,我和她同归于尽!”

    兰亭一怔,在那一刹的心潮卷起层层从未有地的情绪,那就是如泡沫般的脆弱和无助!

    是呵,如果掐死了眼前的赵十七,那他的沈千染将何以安魂?

    胸膛之中的绞痛如被毒螨绞住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松,同时反剪着她双手的用了力,痛得赵十七倒吸了一口气,忍耐地紧紧咬住下唇,却控不住眸中泪水,更是肆意而流。

    那毕竟是自已心尖上的人,多少次抱在怀中的身体,既使明知魄灵已换,但还是唤起兰亭心疼,他再一次情难自禁地松了松手,凤眸挑了慌张失措,本能地问“染儿,疼不疼?”

    “染儿?”赵十七禁不住低哑地笑开,那声音带着却带着诡异的哭诉,似笑又似哭,到尾声时,已全然成呜咽,她赤红的双眼几红泌出鲜血,带着几世尖锐的控诉,声音几近从齿缝中挤出“疼,很疼的,醒来时疼,夜里睡着时也是哭着疼醒,兰亭,求求你,把我赵十七掐死,我赵十七会感激你的,感激你让我彻底解脱!”

    看到兰亭脸色倏得苍白如修罗历鬼时,感受他的手缓缓无力甚至在颤抖,看到他的身躯极力挺直,却控不住地微微颤粟着,赵十七笑得花枝乱颤,讥讽戏谑,声调尖而高拨“原来你不敢呀!你也会怕呀!可怎么办呢,于我赵十七,最痛快的事就是让你也感到害怕!兰亭,我告诉你,这个身子如今在我的身上,你侍候我高兴,我就好吃好睡!要是让我不高兴,我就今日撞破头,明日摔断腿,反正我是彻骨疼过来的人,疼习惯了,不在乎了,一切都麻木了,只要能让你难受,这天下什么痛苦都能承受!”

    他眸中逝过清晰痛楚,痛恨、愤怒、犹豫、难堪、无法决断、种种情绪窜上心头,这三日来的不眠不休致裂痛开始从前额往四周漫延而开。

    赵十七盯着兰亭阴鸷明灭不定的双眸,带着胜利的骄傲冷笑一声,慢条厮理地命令“皇上,现在你的表情很让我赵十七感到不高兴,请你——对我笑一笑!否则——”赵十七顿了顿,眸中溢满自信,一字一句“我、就、咬、舌、自、尽!”

    话未尽,兰亭已经一手掐住她的嘴,凤眸血丝弥漫缠绕,语声中带着侵蚀骨的恨“赵十七,你一定会为你今日之举后悔,不,朕会让你连后悔的机会也不配拥有!”

    他死死地捏住她的下颌,不让她闭上,免得她咬伤沈千染的身体“就算你占住了我妻子的肉身,朕依然有办法让你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有脚不能走,你更休想毁了我妻子的身体!而朕——”

    兰亭语声一顿,唇上近乎狰狞的抹过一丝冷笑,瞳眸中是无尽的黑暗“就算不惜挑起腥风血雨,也要逼凤南天将你的灵魂揪出来!”

    一旁,小家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双琉璃眼愈来愈惊恐,突然间,大眼暴睁,琉璃眸如碎裂般折射出几道光绪,兰缜赐惨叫一声,用力就抱上自已的脑袋,发狠纠着自已的头发,接着开始凄历地叫起来,那娇嫩之声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直穿进赵十七的身体,打在了沈千染的灵魂深处!

    沈千染回以无声的嘶历尖叫,仿佛,她集聚了一身的力量,如囚禁在千年的黑暗终于见到黎明的一丝闪光般,她的灵魂冲破赵十七设下的禁梏,夺回了她自已的躯体,她拼了命地挣扎,想对小赐儿说一声:宝贝,不要害怕,娘亲没事!

    可她的下颔被兰亭狠狠的掐住,她无法发出一丝的声响,听到小赐儿一声一声痛苦的凄叫,她想哭,胸痛如绞,拼了命发出的声音却含在咽处无法震颤出声。

    兰亭呀,兰亭——她用灵魂泣血之声呼唤着: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

    你就会认出,我是你的染儿!

    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不正常的哭声,急忙奔进来,看到帝王的手狠狠掐着皇后的下巴,全部怔呆了,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做梦?

    不是传说,而是他们曾亲眼见证他们的皇帝如何宠爱他们的皇后,难道眼前是幻象,他们的皇帝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皇后?

    “水月,马上带赐儿离开这!”此时的兰亭并没有注意到沈千染神情的变化,他正焦切地看着小家伙,看到侍卫执着长矛冲进来,疾声命令“你们听着,让卫扬马上奉旨去把钟慧带回来,朕要一个时辰内见到人,违者杀无赦!还有——”兰亭眸光掠过杀机“在外面守好了,谁敢放一个人进来,朕就诛他九族!”如果有人进来看到如此诡异之事,只怕坐实了沈千染为妖后之谣言!

    众侍卫一激凌,双脚一并,有力地喊一起“遵旨!”即持着长矛朝帐营外奔去!

    沈千染瞪大双眼,头额青筋紧迸,嘴巴被迫张开,无法发音,她只好拼命地伸出舌头想舔一下他的手意图唤回他的注意力,怎耐,体内的赵十七开始反攻,她不知赵十七施了什么法术,她感到灵魂在受着鞭刑,那带着倒刺的鞭每一次挥下时,疼得让她几近魂飞魄散,最后,无数次鞭鞑后,她再一次脱离了自已的身体,被强压在一个黑暗的空间。

    她横冲直撞,却无法找出一个出口,她的灵魂已不是单纯害怕,而是那种一次一次的重生却是一次一次的死亡的绝望,她的路究在何方?

    “娘亲,不要,赐儿不要离开娘亲,赐儿要救娘亲!”小家伙象是感应到沈千染的灵魂哭泣一般,从体内挣出一道力量,拼开了水月的双臂,他象一只幼兽般露出初生的利齿,朝着沈千染冲过去,他想狠狠地咬,把赵十七的灵魂从自已娘亲的体内咬出来,可在唇接触到沈千染身体的一刹那,沈千染身上熟悉的清香让他整个人激醒过来。

    他抬首,看着泪流满面的沈千染,当看到娘亲眼角那一颗蓝色的痣变得鲜红欲滴时,小家伙脑中劈过一道强烈的光芒,一些破裂的画面如掠影一般快速地从眼前闪过。

    小家伙痛苦地闭了了琉璃眸,狠狠地摇着首,耳绊似乎隔着时空传来一声凄历地惨笑“我赵思琪才是命定的鸾凤命格我赵思琪才是真正的西凌皇后兰亭,你想借用我的命格去唤醒一个原本就该死去的人,你休想你想唤醒她,你想毁掉我赵思琪,那就来吧,在你找到我的身体前,我先毁了她我要先毁了她”

    兰缜赐呜咽一声,小小的身体盘蜷地蹲下,那一刹,他仿似看到金碧辉煌的一个宫祠前,浴在熊熊的烈火之中,沈千染一身倾天大红的吉袍,衣袂飘飘,长发带着火苗迎风而动,她张开双臂,带着毁灭的笑,一步一步地走向火焰深处——

    而他,小小的身子挣扎着想从宫人的臂弯里下来,可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不是因为宫人紧紧抱着他,仅仅是他的四肢生不出一丝的力道,甚至不能开口嘶喊!

    而他身边侍候的宫人不是不着急,而是火势太大,谁也无法进去把沈千染拉出来!

    原来,那一世的他灵魂深困在一个残躯内,纵是前世的记忆和法力皆恢复,又能如何?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思琪携带着沈千染的灵魂被烈火包围,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啊不要伤害赐儿的娘亲”恸哭中,仅仅是一瞬,几世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容貌丑陋,瘦弱不堪的娘亲,盘蜷着身体疼痛地全身发颤的自已,黑暗沉静如死狱的荒凉北园,人前笑如慈母,人后阴冷如七煞的申茹

    水月几步上前欲将发狂的小家伙抱进怀中带离这里,小家伙一把推开她,缓缓的抽身站直身体,神色象是从祭坛中走出来的修行者一样,那眼波无一丝的波澜,惨白的小嘴吐出冰冷的命令“赵十七的身体肯定在这寝房里,马上给我找出她的身体!”

    水月吃惊地望着眼前那双古井无波的琉璃眸,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兰亭心中诡异一跳,倏地马上反应过来,喝道“水月,打起精神按赐儿的吩咐,别发愣!”

    水月到底是江湖女子,经历过大风大雨,迅速敛尽所有的疑问情绪,开始翻找。

    骤然的剧变,一阵阵的冰意从四肢百骸灌注到赵十七的心脏,身体不被控制般地颤抖,她惊悚地看着兰缜赐,几乎不记得一个关健,她原本的身体就在这床榻之下,更令她感到不解甚至不安的是小小的赐儿竟一语道出她的身体所在。

    这孩子究竟是——是什么人?

    兰缜赐象是看透赵十七心中所惧般,他拍了拍双袖,抖直自已身上略为折皱的衣袍,找了张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盘着腿,手双放松地搁在膝处,如老僧入定!而那一双琉璃眸似冰魄,发出阴冷渗骨的寒光直直地、仿似落在赵十七的身上,又仿似透过那躯体,在搜寻被禁梏在深处的沈千染,那一举一动,让赵十七越看心越寒。

    兰亭压抑住所有的情绪,似是狂喜,似是狂悲,似是癫狂,他只知道,现在的局面赐儿一定会稳稳控制,他一定要冷静,不能干扰。一手控住赵十七的双手,一手捏住赵十七的下颌,眸光如霜雪,一言不发地注意着兰缜赐的举动,他知道,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他相信,以赐儿的修行,半路学艺的赵十七肯定无法与兰缜赐抗衡!

    突然,兰缜赐抬起身,朝着赵十七微微扬了扬手,眸光直落赵十七腹下的一处位置,精致的小脸变得极致温柔,带着安稳人心的笑,小声而清脆的嗓音响起“娘亲不必担心,有赐儿在!”

    这时,水月尚在翻箱到柜地找着,赐儿摇首阻止“不会在柜中!”他稍稍皱了皱小鼻头,对水月道“月姨,不必找了,赵十七的肉身在床榻下!”

    水月冲到床榻边,掀开厚厚的床幔,单肢下跪俯身朝里面一瞧,欣喜道“找到了!”她伸出一只手抓住赵十七的一根手臂,如揪出一个破布娃娃般将赵十七的身体拉了出来,水月心中满是恨意,忍不住撕了赵十七脸上的纱布,一巴掌就煽了过去,恶狠狠地骂“死贱人!”

    兰缜赐转首朝着兰亭诡异地一笑“父皇,请避嫌,赐儿得找一找她身上的修行命门在哪一处!”虽然他恢复记忆后对兰亭称呼为父皇有些别扭,但念在她娘亲的份上,他不想让娘亲的夫君看到别的女人的身体。

    兰亭依言转开脸后,兰缜赐朝着泪流满面却被兰亭制得无法动弹的赵十七冷冷一笑,想起方才自已竟在这女子怀中撒欢,瞬时就象吃了一只苍蝇般,一张精致的小脸写满了对赵十七的厌憎,咬了咬牙,缓缓道“把她的衣裳给剥了一丝不挂!”说完,递了个眼神给水月。

    水月与赐儿早已默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地上如一具活尸的赵十七,她心中痛快,丝毫无察觉这话从一个五岁的小家伙嘴里吐出来是有多么的别扭,她此时只想狠狠地帮自家的二小姐出气,她手脚干脆利落,两手捉了赵十七的腰际处,重重一扒,便脱了她的裙子。

    “啊”赵十七无助地目睹着,从心里尖叫一声,却因为下颌被兰亭所捏根本发不出来,声音挤出咽喉时显得如此软绵无力,如呻吟,她到底是不经情事的少女,又几世深深眷恋着兰亭正在眼前,更是羞得欲抓狂。

    “这也爽?忍着点,马上脱裤子”水月此时根本就是口无禁忌了,她转首朝着赵十七嘲讽一句,雪上加霜地道“一会让姑奶奶给你摆个骚一点的造型!”

    “不要不要呀师父,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你帮帮十七儿,带走十七儿吧,十七儿不想活了”无声的泣诉,觉得自已的心一点一点地被掏空,赵十七绝望地闭上眼睛,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已连听也听不到那衣裳被撕裂的声音,她不仅仅是羞,更无法令她释怀的是,那青色的衣裳下,包裹的是一具老去的身体!

    水月将她剥得剩一件杏肚兜时,两指捏了一下她平坦的胸,挤眉弄眼笑“咦,怎么这么干瘪?难道凤南天没有给你雨露滋润?哇?这什么皮肤,摸起来这么松弛,哎呀,赵十七小姐,您今年到底贵庚?啧啧啧,早知道不脱了,真是让姑奶奶感到全身毛骨悚然,我要是男人,肯定看了你的身体后就不举了”水月根本没想过自已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她只想搜尽世间所有恶毒的语言打击着赵十七,这世界上,谁敢伤害她的二小姐和小赐儿,就是她十世仇人。

    小赐儿听得乐,看得欢,并不打扰,反而听到精彩处,还吹了一声口哨!

    水月听到有人助兴,越来越兴奋,又将两只手常左右将赵十七的胸压住,用力往中间一挤,惊叹道“小是小了些,挤一挤还是有的!”

    言罢,脸上神情一凝,不复方才的嬉皮笑脸,眸中带着炯炯的杀意,转首抬头看着赵十七,声音阴冷噬骨“赵十七,你最好睁开眼睛看着,这是我给你的教训!”

    言毕,手一扬,干脆利落地狠狠地煽了一巴掌后,神情又是一柔,再次转首看着泪流满面的赵十七挑衅“有本事,你就回手!”

    兰亭虽然避开脸,但也知道水月到底对赵十七的身体做了些什么,当他感受到赵十七脆弱的眼神时,面瘫地扫了她一眼,脸上毫无同情之色!

    兰缜赐对水月的配合几乎是用五体投地来形容,水月此举正是逼得赵十七神魂皆乱,而他早已悄然找到她的命门,将手中的银针刺进——

    “你”赵十七再一次紧紧闭着眼,但掩耳盗铃并不能让她躲过眼前的羞辱,只觉得喉中一股腥甜之气上涌,压抑得几乎背过气,突然,她感到一股诡异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提起,而后揪了出来,在她尚来不及反应时,感到脸上**辣的疼痛,她本能的睁开了眼,却看到半蹲在自已身体前,一脸恨意的水月,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父皇,把娘亲放了,快!”兰缜赐在赵十七身上落完针,飞快地迈着小短腿疾步奔到沈千染的面前,咬开自已指尖的血,想在沈千染的眉心处画一道符咒,可惜小家伙不过是五岁的孩童身躯,虽说卯足了劲,却够不着沈千染的脸。

    兰亭当即将沈千染横抱在怀中,让小家伙顺利地在沈千染的额上画上符咒后,轻问“赐儿,这是什么?”

    小家伙用袖襟抹了一把额间的细汗,懒得解释,只淡淡道“说了你也不懂,放心吧,只会对娘亲有好处!”

    兰亭“嗯”了一声,猜想定是来自南皓国的秘术,也没兴趣再问,他没有将沈千染放在塌上,而是一直抱在怀中,象拍着婴儿一般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唤她快快醒来。

    他嗅着她发上飘出的淡淡香气,亲吻着她的额际,他的神情带着后余生的喜悦,刚刚他经劝了怎样的害怕,只有他自已知道,此刻,他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已的体内,这种无法歇止的念想让他顾不得水月和赐儿在场,一遍遍地吻上了她的脸!

    他看到她的下颌处已经被他捏出两个明显的指印,眉微微一拢,忙倾身从枕下拿出药膏,拧开瓶盖,一指挑了些药末,轻轻地涂在她的脸上。

    水月已经手脚麻利地将赵十七捆成粽子后,亦奔到沈千染的身边,也不待兰亭说什么,伸出手沾了些药膏,开始涂沫着沈千染的手腕,那里肿得历害,甚至因为血液一直不流通,两只手已呈出青紫。

    小家伙心疼地又开始呜咽,狠狠地瞪了一眼兰亭,象是责怪他没轻没重,将自已的娘亲伤成这样!

    沈千染呻呤一声,缓缓睁开眼眸,那一双皓眸带着疼痛的撞进了兰亭的眸中,熨得兰亭的心再一次缩成一团,他紧紧将她抱在膝中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食指又粘了药膏药轻轻在她的下颌处按摩着,希望能散尽她脸上的淤血。

    “二小姐,您终于醒了!”水月喜极而泣,从京城赶往扬州开始,她就没有睡过一夜的安枕。她自沈千染十岁开始就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痛苦的成长,浴火中挣扎,用自已的努力一点一点地改变命运。

    她与她的二小姐已不单单是主仆,亦超出了姐妹的情谊,甚至她觉得沈千染已成为她身上的一部份,她疼时,她感同深受!这一生,她唯愿她的二小姐能够幸福终老!

    “赐儿”沈千染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她不知道她的灵魂已被释放,只是本能地呼唤,她方才听见赐儿的哭声了“赐儿”

    “娘亲”小家伙马上呜咽一声,探出小小的脑袋摆在她的面前,与方才施术的表情完全不同,此时的赐儿如五岁孩童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嫩的声音里溢满了委屈“娘亲,赐儿在这里!”

    “染儿,赐儿很好,他没事,你也没事,事情都过去了!”兰亭将赐儿抱到另一边的膝上,让这一对母子面对面地坐在自已的双膝上。

    沈千染用力摇了摇首,试图让纷乱的大脑安静下来,她微微撑起身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了一下赐儿苍白的小脸,直到手心里传来真实的触感时,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一把将兰缜赐抱进怀中“赐儿不要哭,赐儿不要哭娘亲在这,是娘亲不好,没有好好照顾赐儿!”她将赐儿抱在自已的怀中,喜极而泣,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已的孩子平安无事感到高兴,她无法克制地连连捧着小家伙的亲吻,汹涌澎湃的爱欲溢满自已所有的情感!

    感谢上天,让她的赐儿平安无事!

    小家伙抿着小嘴拼命地忍着哭腔,琉璃眸却是水意泛滥,脸上全然无方才冷漠睥睨众生般的霸气,几世的记忆已是全然恢复,在所有的人面前,他都会是凤南臣,唯独除了沈千染,生生世世,只要他的魂灵不散,他都会记得,他是沈千染的儿子沈天赐!

    因为,他永远记得,前世他和娘亲囚禁在沈家的那一段荒凉岁月,他想,穷尽千古岁月,上至碧落下至黄泉,也无法再找出一个母亲可以象沈千染那样护住他。

    在那样艰难岁月的面前,如果沈千染的心志哪怕是稍一点点地放松,他必是活不过五岁。

    在最难的时候,沈千染甚至睡觉时都将她绑在自已的胸前,唯怕睡沉了过去,怀中的孩子被人抱走。他与她相依为命,母子之间的心领神会是心灵唯一的圣宴,既使饥寒交迫,既使受尽白眼,只在母子亲腻地相拥而笑,所有的苦都会被遗忘。

    小家伙伸出胖胖的小手,嫌熟地拭去沈千染眼角的泪花,那样疼惜,那样的乖巧,带着近乎甜腻地童音“娘亲,是赐儿不好,赐儿没有保护娘亲,赐儿一直知道申茹和郭嬷嬷那坏蛋给娘亲下毒,可赐儿没办法提醒娘亲!”既使他和娘亲已被囚在沈家北园,珍妃依然担心沈千染容貌恢复,所以,申茹和郭嬷嬷以为沈千染调理身体为由,一次次地骗她服下毒药!

    沈千染刹时面色惨白,往事,一幕幕,翻卷于眼前,全是赐儿疼痛时难忍地表情,每当伤心时,是赐儿那无力的小手抚上她的眼角泪花,那些最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如汹涌而至的钱塘暗潮,面目狰狞滚滚袭来!

    不要!不要!她心中疯狂地呐喊,双手颤抖着捧了小赐儿的脸,吻去小赐儿脸上的泪珠,带着慌乱摇首“不,赐儿不要知道这些,赐儿现在是太子,赐儿不仅仅有娘亲,还有父皇,还有月姨、玉姨、觅姨,小赐儿还有弟弟和妹妹!”那一世的忧戚慌乱若非这一生被兰亭的爱抚平,纵是把所有的血和恨都清算,也无法活得自在和快乐。

    而她的赐儿,才五岁,怎么能背着那样沉重的记忆,她宁愿他将一切遗忘,只要快快乐乐、自由自在地活着,便是她的心愿!

    兰缜赐断然摇首,琉璃眼眸泛着出不属于孩子的精光,语声坚定如磐石“不,赐儿要记得,这样赐儿才能够守护娘亲,赐儿永远不会让娘亲被人欺负,赐儿要保护娘亲一生一世!”唯有他忆起一切,才拥有能力,让这世间无论是人、是神、是地狱邪灵都无法伤害他的娘亲半分!

    这一生,他一定会站上皇权之巅,用人间无上的权利,让他的娘亲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受尽苍生敬仰和膜拜!

    这一次,就算他剔尽灵根,流尽圣血他也要将赵十七打得魄魄尽散,魂识散于地天,永世不入轮回!

    “二小姐,方才正是赐儿收伏了赵十七,二小姐,赐儿真历害!”水月被这一对母子的骨肉亲情所感染,心头梗塞,她笑着,眼中却有热意从眶中流出“二小姐,您真的没事了!看,赵十七被绑起来,她再也伤害不了二小姐了!”水月指了指地上呆呆躺着,象一具没有活尸的赵十七。

    “月姐,谢谢你!”沈千染看了一眼被缚住手脚的赵十七,终于相信,一切苦难已经远离!

    兰亭一直静坐着,赤红的凤眸始终凝在沈千染的身上!此时,此刻,心中感慨万千,又仿似翻了五味瓶,他的神思里不自觉地飘过凤南天的脸,思忖着,既然赐儿与凤南天是双生兄弟,那前世中,他应也是风流倜傥的男子吧。此时,虽转世为他的儿子,也仅仅是五岁的孩童,可他的记忆中已有了成年男子的记忆,怎么能和沈千染亲蜜至此呢?这——

    兰亭控不住地胡思乱想,看到沈千染见了儿子,把自已全然撇在一旁,总是有些吃味,可他一个堂堂的男人,总不能学着兰天赐那半大的孩子,扑进她的怀中哭哭啼啼地蹭着!

    当兰亭看到小家伙的脸幸福地依偎在沈千染的胸口时,再也看不下去,可他找不到一丝的理由去打断母子间的独有的亲蜜,这是一个他走不进的空间,独属于沈千染和兰缜赐!他有些别扭地转开脸,故意重重地咳了一声。

    沈千染意是会意地转首看向兰亭,稍顷,皓眸晶亮地轻轻笑开,伸出一只手暗中捏了一下兰亭的腰侧的肌肉后,又重把心思放在怀中小赐儿的身上。

    自她与兰亭两人大婚后,极少分离,倒是她和孩子聚少离多,如果这样的醋兰亭还想吃,那就由着他吃了!

    不到半个时辰,卫扬象脚踏一双风火轮似地冲了进来,腋下挟的正是钟慧,却看到帝王孤伶伶地坐在一边,两眼满是怨念地看着沈千染喂着怀里的赐儿用膳。

    而地上却象扔了一个包成粽子般的女子,那神情似是万念俱灰,松开的唇角绽开了一丝凄笑,眼睛似是睁着,又似穿时空透般,没有任何聚焦!

    卫扬是暗卫出身,眼劲非同寻常,仔细一瞧就辩出是赵十七,那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落下来!

    午时过后,兰亭欲前往城门,沈千染已知扬州城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她不想置身事外,缩在兰亭的羽翼之下,便随着帝王龙辇前往城门。

    扬州北城门是通往西凌京城的必经之路,城门口比起东门和南门大,且城门口有一个可容纳千人的广场。在以前,这里摆满了东西南北运来的水果、粮食、布匹甚至牲畜供交易,今日,这里到处是披麻带孝的百姓,在广场中央,几百具的尸身被列放着,而更多是以灵牌的形式存,因为这些死难者的尸体或是失踪,或是焚成灰烬,或是面目全非。

    而在城门上,一幅巨形的白布从城头挂下,上面写着大红的字“血债血还”!

    有不少的百姓自发上前,咬破手指,用鲜血划印下自已的手指印,以示声讨!

    在一片哀声中不乏参插着激动愤慨的言辞,时不时引起百姓以嘶吼声响应。

    西北营几个军中将领带着几百个士兵沉默地坐在外围的一处空地上,没有做过多的反应,但眼角的濡湿和愤恨却泄露了他们太多的情绪!

    他们这些士兵全是江南人氏,这一次扬州大劫,他们有些失去亲人,有些失去家园!

    城门四周,几千个黄龙骑一身戎装围在最外的一圈,他们是的天子弩弓箭队,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帝王仪仗到达城门下时,场中瞬时安静下来,众人跷首以盼,看着一身明黄外罩着黑色轻纱天子,扬州百姓有几个读书人率先下跪,三叩九拜,不热泪盈眶。

    很快,有人效行,纷纷四肢伏地行跪败之礼,口中高呼吾皇圣明!

    普通的百姓不知,但求过科举的文人却知道,帝王明黄龙袍外罩黑纱,就代表着,帝王以此着装喻扬州这场灾难为国丧!扬州将因此获三年免赋税,免杂役!

    新帝从銮驾上走出来,銮驾上的白色纱缦并没有因此落下,而是缓缓步出一身白色凤袍外披着白色纱罩的沈皇后!

    “这妖后怎么能出现在这里,这不是亵渎了死者么?”压抑带着愤怒之声瞬时从远处的人群里缓缓漫延,渐渐盖过帝王仪仗队太监尖锐的声音。

    “我可怜的孩子,我仿佛听见你在天空哭泣”有恸哭声响起,很快哭声引起共鸣!

    卫扬刚硬的脸庞晦暗不明,冷然一笑,突然拨出腰间的长剑,朝着半空中一指,即刻,城门上一道火红的光芒射向半空,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半空中爆炸,惊得场中多数的百姓脸色惨白,四肢伏地,叩首恭迎帝后驾临。

    但也有些仅仅是惧于卫扬的淫威,依言下跪,垂首拜而不迎,敢怒不敢言!

    卫扬眼中像结了一层严霜,冷冷地扫过眼前黑压压的头颅,一声兵器的脆响,长剑入鞘,声音斩钉截铁“在皇上做出公断之前,谁再敢出言不逊污蔑我朝皇后,我卫扬就第一个砍下他的脑袋!”卫扬带着中气的声音响彻城门口的每一个角落。不仅是百姓慑于危严,便是西北营中的那些将领亦安静了下来,静观事态发展。

    沈千染神色庄严,却面不改色,在兰亭搀扶下步下銮驾。

    两人相视轻轻一笑,便携手由右城门的阶梯缓缓步上二楼城墙之上。

    “别担心,一切有我!”他的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擦着,温柔而缱绻!

    沈千染心中哪有半分畏惧,但听到如此关怀之声时,心中甜蜜,轻声回道“是!”众人禁不住仰望,只见暖阳下,白色凤袍襟上的银色丝线随着光影而变幻出各种色泽,而她头顶上凤冠上的七彩珍珠更是炫彩夺目,但饶是此,依然掩盖不了沈千染倾国倾城的风华。

    西凌所有人都知道二十多年前,宁家的小女宁常安一纸画像被人炒至千两白银,多少文人墨客用世间最奢华的言辞赞美宁常安是千古第一美人。

    二十年后,沈千染的容貌虽然见过的人极少,但因酷象其母亦被世人称为西凌第一美人。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可自古以来,美人通常被冠上蛇蝎,尤其帝王身边的美人,还要被追加一条罪,那就是祸乱天下!

    带着低毁的议论之声始终盖过了对美色的向往,尤其是沈千染的容貌更坐实了她有专宠后宫的资本,让百姓和将士们更笃信扬州传得沸沸扬扬有关皇后的谣言。

    兰亭一双凤眸似无垠夜空漆黑冰凉,不带一丝温度地睥睨着城门下一群将士,良久,方道“近日,江南上至朝庭命官军中将士,下至商贾布衣百姓,谣言纷纷低晦朕的一国皇后。今日朕就在这里给百姓一个交代,给你们一个解惑的机会,你们的疑问,朕都会一一给你们解答,你们尽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凡有故意造谣生事,阴谋篡逆者,朕绝不姑息,一律杀无赦!”

    城一百姓轻轻一阵交头接耳后,突然有人开口质问“草民请问皇上,如何判断我等之语呢?如果我等所言确是出于肺腑,只是冒犯了皇后,却被定为阴谋篡逆,那我们小小的布衣百姓岂不是有口难辩?”

    城墙下,沈千染与他十指相扣,感受到他指尖传来冷意后,灿颜一笑,扬声道“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说出来的话有证有据,有理可依,而不是捕风捉影,我相信,这里的千百余众都不是愚昧之徒,自能辩真伪!更甚,今日这里所发生之事,不出三日必会传遍西凌大江南北,是非论断自然要以公道还人心!而当年皇上又岂是昏庸之辈?岂会在众目睽睽这下循一已之私,为我一个妇人公然挑战民心?”

    沈千染的声音不大,婉约中透着女子少有的抑扬顿挫的威严“三年前,江南水患,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而辖管你们一方的淮南郡在干什么呢?依然是囤兵备战,谋算一朝脱离西凌。那时候,朝庭明知道淮南郡因江南重灾元气大伤的情况下,却没有趁机收复淮南,解决百年隐患,而是七次拨出粮食助江南百姓早已脱离苦海,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的皇上,无不以江南百姓的民生为已任,免了江南三年的赋税,让江南休养生息!”

    江南重灾后,淮南郡元气大伤,朝庭却没有称机收复江南,反而兰亭登基后,以体养生息之策捕获了不少西凌民众之心,加上江南重灾后,淮南郡王对灾民没有及时抚恤,倒是朝庭,一年之内,发放了七拨的粮食供百姓应灾!

    这一举措,江南百姓对朝庭心生感恩信任之情,而兰亭继位后,禀承了兰御谡的圣意,没有对江南下井落石,反而加大了对江南百姓的振灾力度,不到一年,江南就恢复了勃勃生机!

    沈千染的话无疑感染了城下的百姓,让他们脸上露出惭愧之色。西凌的新帝如此英明,又怎么会向历史上一些昏君因色误国?

    沈千染语声肃穆“可淮南郡王却不顾江南百姓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日子,暗中调集兵马,欲行谋反!我朝陛下英明,亲自领兵南下亲征,一路所向披靡,不足半年就占领江南重镇扬州,眼看胜利在望”

    这时,突然有一声哄亮带着沙哑之音打断沈千染的话“娘娘,草民不过是布衣百姓,草民对朝庭之事并不关心,草民求的只是活路。现在,草民的双亲,妻子、女儿、儿子在一天之内全部死去,草民只要知道,到底是谁害我的们扬州的百姓”那百姓说到后面时,引起众人的共鸣,尤其是那些披麻带孝之人抱着手中的灵牌大声哭泣。

    是的,西凌统一也好,两分天下也好,关他们一群布衣百姓什么事呢?他们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家中的男丁被迫应征入伍,收成被迫被征收走三分之一。

    正当场面有些失控时,又有一个声音冒出来“扬州从建城以来,几百年风调雨顺,从不曾遇天灾,这一次大灾,多少兄弟姐妹被天上的流石砸死,草民在舍妹的身边发现了一颗石头,上刻‘妖后’,现在,草民就想知道,这是什么原故,请皇上给扬州百姓一个说法!”

    沈千染自感到兰亭欲开口时,紧紧一握他的手,此时,她并不想站在他的身后,针对她的流言蜚语,她要用自已的声音一一打破!

    “妖后?”仿佛有什么说不清的感受在一瞬间扼住了她的心脏,前世是她因未婚先孕受尽骂名,她委屈,却不敢挑战世人!

    这一世,凭什么?

    沈千染纵声一笑,神情带着一丝难解的复杂情感,质问“上面石头刻了些字,你们就断定这是上天的示警?好,我沈千染倒是想问问,自我入宫为西凌皇后之后,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顶得起‘妖后’这三个字?”

    沈千染冷冷而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孔因为愤怒笼上一层粉红的烟缭,竟是妖艳无边“在江南水患之时,西凌举国上下已无粮可调,在扬州城十里殍尸,每天都有数百计的百姓被饿死。在重灾之区,甚至出现易子而食之惨状。是我沈千染从东越调来粮草让你们渡过饥荒!今日我就站在这里,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你们,天灾来临时,上天不会给你们下粮草,淮南郡王也不会给你们一颗谷粒!是我沈千染救了你们!是我沈千染动用了几千万两的白银在东越购买了粮食,让人日夜兼程地送往灾区!这些财富不是从天而降,在它的背后是多少的血和汗水才让我一个女子在异国他乡站住了脚,成为了东越皇商!今日我可以站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大声对你们说,我沈千染对得起自已的良心!我甚至可以直言相告你们,如果没有我沈千染,江南最少要饿死十万的民众。而你们呢,仅仅凭着猜测,凭着一纸传单,断定我沈千染祸国祸家,你们摸一摸你们的胸口,这里,谁没有领过我沈千染拨给你们的粮草,谁没有穿过我沈千染送给你们冬衣?”

    这一番话几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三年前江南水患引起的惨状此番被提起,人人心悸犹存。

    是的,他们是灾后余生,是东越皇商丁胜奇亲自押送一批批的粮草,到处布粥场,放发粮食,将他们从生死线上救回。后来,他们也知道,沈家二小姐方是东越皇商真正的幕后老板!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祸国殃民之妖后?

    沈千染看着手中的传单,眸光里忽然间有了一丝讽笑,极轻极慢地开口“在这张传单中,言我沈千染专宠后宫,这个,阿染认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她轻轻松开两指,那传单随风而飞,如一只蝴蝶般掠过众人的头顶,最后掉在了人群之中!

    沈千染眉眼间毫无怒意,反而尽是春色和笑意,带着清雅温和眸线如水地看向城下一些年轻的妇人“这里,也不乏有些姐妹,沈千染倒想请问你们,难道你们希望你的夫君纳妾?难道你要笑着看你的夫君怀抱别的女子,生下不独属于自已的骨肉,方能体现你的贤慧?”

    沈千染嫣红的双唇微微挑起,明眸中透着万千风华,如星辰般地凝向身边的兰亭,那一笑迷了帝王的眼,也颠覆了城下的众生“我与当今皇上,历经多年方能相守,我们情比金竖,许下一生一代一双人。我们相爱,彼此眼中只有自已。我们相守、相携、生死相依!既使死去,我们也会在奈何桥上等待彼此,来生再做夫妻!如果这也算错,如果这也算祸国,那我和他将会一错到底!我,沈千染是个妇道人家,就如方才那个兄弟的话一样,我不知道朝政,我对朝庭之事亦从不过问,我经商的初衷,只想拥有财富,可以掌控自已的幸福!而现在,我只想守着我的夫君孩子,平平安安终老,如今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小妇人!但我的夫君,他是一国之君,他希望这个国家能够统一,可以让江南的百姓长治久安。他希望他的臣民过得丰衣足食,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我爱他,所以,只要是他的心愿,也就我的心愿!因此,我千里迢迢来到江南,站在他的身边!尽我所能去与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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