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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桌上有烤山猪、五侯鲭、红烧狮子头、醋芹、东坡豆腐、五香鲁杂菜,雕胡饭凤云侯远远在林子里闻到诱人的香味,早早就奔回木屋。

    左封迟手艺虽好,却鲜少如此费事煮食,除了过年跟三节会加菜之外,多是清淡菜肴,三菜一汤。近年来他们开始互相轮着煮食,他也就更少花心思在菜肴上了。

    “哇!小桌上居然还有乳糖圆子、糖葫芦、桂花糕、灶糖跟梅子糖!”她咽了口口水,简直像在作梦般。

    天!是海水倒灌、山要崩塌,天要开、地要裂,还是石头也能开花了吗?左封迟从不吃甜品,亦少食肉类的,他居然特意准备了满桌子她爱吃的东西。

    “是新年?端午?中秋?还是清明”都不是啊!即使是逢年过节,菜色也从未如此配合着她胃口走过。

    这时左封迟掀开布廉,端出最后一道菜来。

    “炙鱼!”她惊呼。这是她最爱吃的一道菜!可是煮来极为耗神费时,需要一整夜的时间来用文火慢烤,期间要一直用调酱浇鱼,直到烹熟为止。至今她也才吃过不到五次。

    “你”她感动得要命。

    他这样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今天是你来千寻山八年整的日子。”见到她闪闪发亮的眼,他淡淡解释。摆下了炙鱼,又到屋后冰窖去取出冰镇的桂花酿,还有

    “蜜酒!”

    那晶莹玉润的瓷瓶里,装的是她一直想喝却又碰不得的甜酒。

    扁看就唇齿生香,她眼睛眨呀眨的,突然起疑:“你又要喝给我看了?”

    这个坏心眼的人!饼往他常故意在她面前品酌,明明不喜甜味,却为了逗她而畅饮,让她只能乾瞪眼,气得牙痒痒的。

    “你年岁够大,可以喝酒了。”他看她一眼,取来一对玉杯。

    “真的?”她仍不十分确定,怀疑这其中许有诡计。却看他真帮她斟了一杯。

    扁见那琥珀色的清透香酿注入杯中,她还没喝到嘴里,心已先醺醺然。这酒她可是盼了好几年了啊!

    “酒等一下再喝,先吃菜。”他夹了一筷子开胃的醋芹给她。

    再也顾不了满心的惊喜跟疑惑了,美食当前,她兽性大发,先吃再说!

    呜呜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嗯嗯还有那个那个、这个这个!喔喔真是好吃啊!

    “吃慢点,我不会跟你争的。”看她吃得双颊鼓胀,一脸满足,小脸红通通的,他不禁失笑。

    内敛的温暖眸光,静静凝望着她的模样,像是想把这一刻永恒记下。

    直到横扫了桌上大半珍馑,凤云侯才发现他的视线。

    “你怎么不吃?再不动筷,菜就要被我吃完了。”她咽下了口胡雕饭,忙夹好几筷子的豆腐跟菜给他。

    左封迟这才回神似的,举箸吃了起来。风卷残云,满桌的菜果然在她小嘴中快速消失。

    “你吃饱了吗?”菜色多样,但他份量做得并不多,怕她吃喝无度,胀坏了自己。以前就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验,让她一夜撑肚躺在床上呻吟。

    “好吃!太好吃了!”她满足揩揩嘴,肚子塞满,心亦满满的。

    举杯舔了一口蜜酒,先是甘味在口中回荡,然后舌尖微微一辣,鼻间充满了酒独特的气味。她眨了眨眼,酒的味道跟她想像中不太一样,可是清爽润喉,一下子一杯就喝完了。

    “好了,等一下。”阻止她往瓷瓶伸的手,他拉她起身,取超蜜酒跟桂花酿,交代道:“你取杯子。”

    “我们要去哪里?”她抱着杯子,随手抓了一串糖葫芦咬在嘴里,跟在他身后问。

    他没有回答,伟岸身影走出木屋,穿过夜晚的树林、溪水,来到了悬崖边。一轮清月高挂天边,皎洁明亮,正高高睨视着凡尘。

    他立在山崖之巅,衣袂翻飞,如欲乘风而去。

    “怎么了?今天居然有这么好的兴致赏月。”她来了八年,对他是那么值得庆祝的事吗?清凉的风吹过身上,让她舒服地眯了眼,开开心心地上前与那宽阔背影并立。

    万丈红尘就在脚下,一不小心失足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但他们两人都无畏,反而有种登高的豪情,胸怀千里,眼界辽阔。

    “喝吧。”

    他说。她自然伸出杯子,接了满满一杯。他也自斟一杯,一饮而尽。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喝酒,一时怔住。

    深沉的黑眸这时转向她,带着罕见的醺人暖意。

    “你不喝吗?”原本清冷的嗓音被酒温过,变得低沉迷人。他脸上的温柔更令她移不开眼睛。

    夜色朦胧,暗云浮动,心似乎也悸动。她觑着他眺望夜空的侧容,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心思深沉飘邈,她一向参不透。也学他一仰而尽,霎时酒气从喉底冒出,晕上脸颊。小小的后劲,饮起来更加助兴。

    “再来。”他未阻止她,反倒跟着一杯又一杯,蜜酒瓷瓶很快见底。接着是桂花酿。

    当凤云侯发现时,整瓶桂花酿已被她拽在怀里,凑口就喝。

    两人已在高崖边坐下,左封迟不再续饮,只是凝视着前方幽幽夜色。

    “好热”直饮了大半瓶,她才搧搧自己脸颊。歪着头看向左封迟,有点大舌头地问:“我是不是脸红了?”嗝!呃,打了个酒嗝。

    左封迟回头望她,脸上平日淡漠褪去,换上几分温和的醺然,凝视她的眸底突然闪过一抹她不了解的光芒,却令她心一跳。

    两人就这么在皎洁的月色下,久久对视。谁都没有先说话,她的心却愈跳愈快、愈跳愈野

    “嗯。”良久,她才知道他是在回应她的话。应了这句之后,左封迟又回望向前方,不再看她。他移开视线令凤云侯轻吐出口气,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屏住了气息。摇了摇头,她是怎么了?

    不摇还好,一摇之下头晕无力,眼皮沉重起来。

    “我好想睡喔。”

    她直接挨靠在他身上,可以感觉左封迟迟疑了下,却没有痹篇。只是淡淡道:“你喝醉了。”

    也许她是真的醉了吧他居然没有推开她。

    左封迟从不肯让任何人近身的,连她也不行。所以她一定是醉了在作梦才会梦到当她歪倒向一旁时,他温暖结实的手臂轻轻承接住了她,还用极温柔的神情在凝视着她。

    好美、好温暖的梦喔

    她挪了挪身子,更赖近那温暖,张臂紧紧抱住,像怕这梦太快消失。是啊,消失。美梦易醒,清醒过来一切就不同了。

    “左”

    怀中的人儿皱了皱眉,低喊着他的姓。近来她老爱这样唤他,单单一个字,却含着说不出的亲匿。

    “你应该叫我师叔。”垂下眸,淡淡的呢喃在清风中几不可闻。“侯儿”那语声中的起伏充满情感,彷佛在饯别、不舍。

    那声音令小小眉心皱得更紧了。她收紧双臂,小脸整个埋入他怀里贪婪汲取熟悉的气息,以安抚心底突然窜起的不安,脱口说出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的话:“别走,你不要丢下我”

    天上的暗云浮动,悄悄见证了他们此刻亲匿相依、温暖相偎的模样。左封迟把薄薄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沉默不语。

    “忍耐点。”低凉的嗓声道。

    锐利刀锋在单薄的腕上一划,如清风吹拂而过,先是一凉,然后纯热的灼痛感才缓缓蔓开。

    凤云侯只是眨了眨灵活的大眼,注视腕上一汪汪交杂着玄绿的赤血,盛了将近半个陶砂碗。

    “好了。”轻柔的力道覆上伤处。白布上有着止血伤葯,一层层包上了听话未动的细腕。左封迟顿了下,面露迟疑。“你刚刚说,你真能单手爬树不摔下来?”口气也很是质疑。

    “当然,就算双手都不用我也能爬,从小到大我可没摔过半次!”不服气被看扁,她下巴高高仰起。

    “双手都不用啊。”他突然理解地笑出来。“若只是一个时辰不用双手,那是谁都办得到的。”

    “不只一个时辰,我可以很久很久都不用双手!不信的话,你可以把我双手都绑起来看看!”她急着澄清。

    “若要绑起双手才能做到,那便不用了。”他毫不客气地讪笑道:“简直是作弊,还算什么游戏?”

    “随便你要不要绑都可以啦!”他怎么老是喜欢扭曲她的意思?她嫌烦地挥手急问:“总之我不会作弊,你快说!这次要玩什么?”

    黑眸轻扫,像在犹豫要不要纠正她的态度,最后道:“上次只准用单手单脚做事,你维持了一个月。上上次只能用手,不准用脚,你在地上也爬了三个月”他作出沉思状,走到葯柜前停下“这次,就不准用双手吧。”

    “这么简单?”小脸露出失望。

    “简单,是吗?”他眉也不抬的,生含了一片苦草入口。“侯儿,麻烦给我一杯水。”

    寄人屋檐下,早已习惯他的使唤。粗糙的短短手指顺理成章地伸出去,才要触碰到水壶,她像踩到一条毒蛇般高高跳起!

    “你!”她瞪大眼,回头看等着看好戏的人。“你想骗我破戒?才说不能用手的,你太卑鄙了。”卑鄙卑鄙卑鄙在内心大喊十次。

    “谁骗你了?”他气定神闲地挑选葯材,放进篓内。“只是请你给我一杯水而已,有教你用手拿吗?”

    “这”她皱起眉。

    不用手,要怎么把水交给他?难道用脚夹?

    就算她真有办法用脚夹起杯子,他会肯喝吗?恐怕还会换来素有洁癖的他一顿奚落,或冷嘲热讽。

    “这么简单的事若办不到,你现在就可以投降了。”黑眸挑釁她一眼,也同时成功勾起了她的玩兴。

    早该知道出自他口的都一定是难题!他从不留情的。挑战愈高的她愈有兴趣,一下子发下豪语:“我可以整整三个月都不用双手!”

    三个月?狭长的黑眸微眯,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若做不到呢?”吃饭都成问题呢。

    “我一定做得到的!”见他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她不甘地喊了起来:“若做不到就罚我三天下吃饭,顺便在外面淋雨三天!”

    这对她来说已十分严重,他却不痛不痒。

    “你三天不吃饭外加淋雨三天,对我有什么好处?病了还不是要我照顾,多余的饭菜还要倒掉,不准你暴殄天物。”一口否决。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急死人了!急惊风遇上慢郎中,跟他多讲两句话都会短命半年。从小不管任何事都要她追问,他从不主动说明,说什么要训练她说话能力,其实根本是他自己懒得开口吧?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好好恶咬他一顿泄愤!

    “左封迟,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快说!”她真的快被急坏了。

    “你该喊我师叔。”又没大没小了。他纠正,冷睨她一眼,换来的是一张毫不畏惧的小脸。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好好喊过他一声师叔,这也就算了,当年那个发誓听话的乖小孩,如今已对他的冷面免疫,早就完全不畏惧他。威严扫地,没想到多年来自认管教得宜,却仍是在不知觉中纵容了这小表丫头。

    “欸。”半是无可奈何、半是宠溺的轻叹口气。算了,暂且放弃纠正她永远学不会的礼教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等等!你要去哪里?你还没说你要我做什么啊!”居然完全被他忽视,她气得直跳脚。

    颀长身影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望向她。黑眸有着深意。

    “只要我提出,任何事都可以吗?”

    “只要我做得到的话!”她允诺。

    “即使是你不喜欢的事,你也会乖乖去做?”他试问。

    “我从来不喜欢你的处罚”她实话实说。什么试丹三十颗、默写论语一百遍、三个月不准吃糖、一个月不准说话之类的,这种专为折磨她而生的刑罚,她都咬牙撑过了。愿赌服输这点基本担当,她还是有的。

    “好,不要忘记你今日所说的话。”听到满意的答案,他端起陶砂碗,神思早已飘得老远,不甚在意地吩咐道:“我现在还没想到要做什么,先让你欠着。天色还早,自己去外面玩,晚餐在灶上。这七天都不许吵我。”

    说得好像她已经输了似的。跨出门槛,长腿迳自移向远处石建的丹房。

    “又来了”瞪着自顾离去的背影,大眼里飘过一丝寂寞。

    丹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她曾进去过几次,里面就只有四面墙、一个葯柜,跟一个掉进去马上就会变成香肉的高大火炉子。有一次她太靠近了,发梢着火烧掉了半截,吓得黑猴拼命乱叫,撞翻了不少盛葯的小瓷瓶。从那之后,左封迟就严禁她再踏进丹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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